圆梦四姑娘--毕棚沟
我站在雪坡上,用手机留下了这些珍贵的纪念照
凌晨3点被起床,脚继续冰凉,我已无能为力。4点出发爬山,要赶在8点到达将军峰的垭口,中午之前下山。如果和太阳同时停留在雪坡上,人很有可能就要献给雪山了。爬了一小会,全身慢慢地暖和起来,这只证明了一个真理,“生命在于运动”—可难道在这种情况下,我得像永动机一样?
星星像闪亮的钻石撒满藏青的天穹,越往上爬,越觉得似乎伸手可及。山路上尽是风干的泥土和碎石,又陡又滑,只得低头留意脚下,无法举头望星空。还好这是上山,如果这路换成下,估计我只能哆嗦着双腿,唯一的想法就是直接滚下山。山道旁突然出现了石柱和铁索组成的护栏,真是来得及时,一路攀爬,省力了许多。风老大很开心很满足,精神气十足地一路感谢党、感谢政府、感谢四姑娘山人民。
天光渐亮,我们来到了垭口下。路上已经有积雪,大家把雪套戴好,衣服加好,准备冲刺。水壶里的水已结上冰渣子,也不管不顾了,按怀沙的说法,现在不喝待会再渴都没心情了。据怀沙介绍,这垭口是小case,翻垭口后下山的路,那才是要命。看过他去年这时来的一张照片,雪地里仅剩一颗头在外面可见。虽然他之前一再跟我强调过这雪是如何如何的深,这路是如何如何的难走,但这些不但没吓退我,反而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,甚至在期待着这场如同艳遇一般的刺激。
很快上到了垭口,差不多8点,晨光已给身后的雪峰顶镀上了淡淡的红紫。风一如既往的大,不敢流连,赶紧下撤。垭口这边的山坡一片白雪茫茫,几乎看不到露出的山石和植物,更看不到路,看不到山脚,只有山下远处还在深深晨霭中的毕棚沟,默默地看着我们,静静地等待着我们。
才走了几米,便知这路的艰辛了。一脚下去,浅的地方雪已过膝,深的地方,,,我不敢想下去。衣袋里的卡片机还没怎么用便已被低温耗光电量,怀沙又怕他的D90遭受大雪折磨,但这么刺激的地方,怎能一走而过什么都不留下呢。当他们在雪地里战战兢兢地摸索时,我却掏出手机,貌似站在开满鲜花风光无限的山坡上,悠闲地拍照留念。
就在拍照的那么一小会儿,陈二哥竟已独自走得只剩一小影。看我还立在上面,他在坡下竟然叫我快一点,这不说还好,一说把我惹火了,冲着他吼了几句(这间接的后果是回来便几近失声)。哪有向导自顾自走的,而且在这种环境下还催促我们要快!
昨天那向导和那人走过这路,却没看到脚印。坡极陡,背着包,按照正常的方式下山很危险,极有可能失去平衡栽下去。风老大面向雪地,跪着斜插,告诉我跪着要好走一点。我试了试,像残疾人一样跪着走压力没直接下脚压力大,不会一脚下去有时便拔不出来,但这样速度很慢。喘气的当儿,我们惊讶地看到陈二哥突然失去重心下滑,都恐惧地叫起来。还好他动作敏捷地翻转身,手脚死死地扣在雪地里,才止住了下滑。
陈二哥这一滑给我心里留下了阴影,走得愈发的小心。但这雪坡似乎没个尽头,走了一壁下了一坎,以为快到山下了,但接着又是一壁。雪更深了,有时一脚下去竟然直接到了大腿根,脚像被什么牢牢拖住,使劲拔都拔不出。如果是双脚直接踩下去,,,估计看过去雪地上顶多也就剩光光的一个头,想想都怪吓人的。而我新买的那个该死的雪套,带子竟然走一小段路就松掉,不管的话甚至就散了,雪积在鞋颈处冻得脚脖子生疼,害得我边走边拉,边拉边咒骂,这超烂的垃圾货,回去我要投诉!
到了稍缓的坡面,怀沙和风老大试着在雪地上滑行,这是个好主意!我兴奋得一屁股就坐了下去,开始学样滑起来。雪松的地方雪容易边滑边堆积在裆下,阻挡滑行,也很吃力。雪稍硬的倒是好滑,我一开心,忘记了危险。双腿一蹬,速度一下子加快,我突然控制不住自己,身子飞速下滑。我大声尖叫,脑子一片空白,但还条件反射地把手杖使劲地插进雪地里,想减速。可手杖在我身下蹩了一下,竟然被带出,我继续在雪坡上飞!飞过陈二哥旁边时他伸手竟然没把我拽住!前面是风老大,估计他已有准备,一把把我狠狠抓住,可我竟然带着他继续滑!我能感觉得出风老大在死命拉住我,另一只手应该用手杖在反方向使劲用力,我这才慢慢停了下来。我大口地喘着气,惊魂未定,陈二哥和怀沙在不远处目瞪口呆傻傻地看着我,此时的雪坡一片寂静。。。前方不到十米这壁坡便到了尽头,下面是什么样根本无法看到,如果刚才就那样滑下去,,,后果大家都清楚,人品好,是没有痛苦地献身给毕棚沟的雪山;人品不好,便得苟延残喘,痛度余生!
雪路依然艰难,雪坡仍然没有尽头,我已不敢轻易地滑雪了。而我这一次劫后余生,心理阴影愈加严重。有一次差点像陈二哥那样滑坠,幸好反应迅猛,身手灵敏,立即在雪坡上滚了180度,四肢狠命扣住,才又躲过一劫。此时的嘴唇早起了一层厚厚的紫红色的壳,脸色被雪映照着可能也是死人般的灰。
我的手套不够厚,在雪地里折腾这么久,右手冻得僵硬,手指已经失去了知觉。我有点害怕了,难道雪山不要我的人,只要我的这只手?小心地脱下手套翻来看去,确实不能用了,我在心里叹息,可我的手咋办?难道以后要被迫成为左撇子,用左手握球拍、拿画笔、按快门。。。犹豫了一会,还是坚决地把它们扔进一个很深的脚印坑里,默默地请求雪山原谅我污染了一次环境。狠狠地搓了一会手,又暗自祈祷,双手终于有了点生机。取下头巾,缠裹住右手,幸好衣袋里还准备了一块围巾,此时我不得不佩服自己自己的先见之明。于是左右手轮流握杖、揣裤袋取暖,又开始了痛苦的行走。
可能陈二哥这时作为向导的责任感醒觉了,等我走到,问我要不要帮忙背包。我想了想,既然有始,那就有终吧。陈二哥赞赏地点点头,开始拉着我走。其实在那种疲累的状态下,背包的重量已被忽略,几乎感觉不到,一门心思都在脚下的雪,这要命的雪,这要吞噬人的雪!雪套已无法顾及,鞋里也已打湿,一切任之由之,我只管踩着前面的脚印走,迈着疲累的双腿走。既然雪山嫌弃我,那我一定要狠狠地踏过它,再困难要走过去。
雪坡终于只剩下短短的一截,山脚的树林就在眼前,我机械地跨着大步,貌似希望就在眼前,马上就可以脱离这雪,脱离这场行走了!
山下的毕棚沟啊,,,可要接近它,太难了。。。
雪坡已经甩在了身后,我们走进了树林,树林里仍是及膝深的雪!林中小径要么被雪覆盖,走起来依旧深一脚浅一脚;要么是被踩过冻住的冰面,又窄又滑,弯弯绕绕,上上下下,像走不出的迷宫。原以为走下雪坡一切艰难就都过去,就能解脱,可这雪路还未到尽头!
在山上因为路险神经还一直绷着,一直坚持着,可看到这没完没了的雪,我突然觉得刚在雪山上的意志一下子被瓦解了,崩溃了!我感到双腿发软,偏偏倒倒,有时跌倒便顺势一屁股坐下,再也不想起来。曾经是多么盼望看到大雪纷飞,白雪笼盖四野,可现在我恨死这雪了,我觉得自己再也不想看到雪了!终于有一下坐倒,陈二哥拉我,我坐着不动,开始耍赖,像小孩一样嚷嚷着,“不要管我了,你们走,我不走了,不走了!”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像受尽了委屈,想大哭一场!最后陈二哥和风老大一人一边架起我,哄小孩一般说着马上就到马上就到,我这又才像个醉汉,跌跌撞撞地走下去。
坐在三棵树阳光温暖的草坡上,大家迫不及待地解下鞋套、脱去鞋袜,又冷又湿。。。我的手指现在还是没有知觉,风老大说僵着脚走了一上午,我们都很焦虑,回去后会不会残废啊。。。
吃了点东西把剩下的水喝了,大家才有点缓过劲来。想想走过的路,大家都觉得不堪回首
怀沙笑着对我说,我们还是一起走过好几趟了,但从来没见过你今天这样呢。自己刚才的行为,可以用失态二字形容,自己想想都觉得好笑,但控制不了了,当时就是不想走了。
怀沙说,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昨晚还在犹豫上不上来了吧。我和风老大理解地点头,但同时交换眼神:这么变态的路线,还要走第二回,,,自虐狂啊。。。来之前是多么的期待这次穿越,多么的想体验这场刺激,没想到这刺激非同寻常,远远超出我的想象。。。最后,风老大无限感慨地总结发言:非常感谢怀沙,带领我们体验到了这极致,但是,我再也不想再次体验这种极致了!同感。。。
满脚都是冰坨
袜子轻轻松松地拧出水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