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了了

2020终于走到了尽头。

我决定让这一年的最后一晚过得有意义一些，便厚着脸皮跟Ana说，“今晚咱们一起过吧！你做饭，我带酒！”

30号这天，Ana用中文跟我汇报，“明晚的饭我已经买好了，我们吃好吃的！”我臆断她用词不准确，应该是“明晚的菜”--做晚饭的材料。我没纠正她，谁叫中文这么“博大精深”呢。

我拎着酒踏进了Ana的家门，意外地看见一个有点眼熟的人坐在饭桌前。我俩对视了半天，终于把对方给认了出来：是两年前在Ana的生日聚会上认识的Carlos，现在蓄了小胡子，怪不得似曾相识。他是来邀请Ana去他家吃他妈妈做的pozole，没想到还有我这个“不速之客”。我们决定今晚先吃Ana的大餐，明天再去他家。

晚餐前，Ana在每个人面前摆了一小碟葡萄，“这是12颗葡萄，不过吃完了还有啊”。这是新年吃葡萄的习俗。因为要在午夜12点就着敲响的钟声节奏吃下12颗葡萄，许下12个愿，就此窒息丧命的人还不少。我们纷纷往自己嘴里扔葡萄，觉得还是先安全地吃到肚子里更重要。

接着Ana端出一个玻璃碗，里面的菜颜色淡淡的。Carlos眼尖，“是bacalao啊”！我们一尝，味道异常的好，赞许加狐疑的眼光纷纷投向Ana。

“不好意思啊，我买的。以前我妈妈做这个，得提前两三天准备，我哪有时间啊”！看在美味的份上，原谅她。他们喜欢用面包就着bacalao，我则喜欢放在tostada上面吃。

一会儿，Ana又拿出一碗苹果沙拉，长条的苹果细碎的胡萝卜，没有更多的配角，反而香甜不腻。我们又看向她。

“这也是买的”，语调中有一丝羞涩。原来她说的“明晚的饭已经买好了”一点都没错，是深刻领会了和“明晚的菜”之间的不同含义的，我自以为是了。不过幸运的是，我在这一年即将结束的时候，吃到了圣诞晚餐的内容。

接下来的上菜程序中，谁是出品人成了重点。

“这个意面是我做的。对不起，有点淡，要加点盐吗”？其实我觉得还好。

“吞拿鱼有人需要吗？我煎的”。嗯，我要来一块。

“我做了这么一大盆菠菜沙拉，大家不来点吗”？我会的，吃完肉以后。

“这叫什么”？在墨西哥我没见过这道菜，看起来像一道甜点。“Tarta pasqualina”。一看那有着压纹和花边的精致模样，不用问，定是买的。“这是附近的阿根廷餐馆的，主要是我没有烤箱”。这绝对是个合理的解释。

被这些外卖加自制的美味满足之后，大家开始慢慢地喝酒聊天。我原意只是希望这一晚稍微有点不一样，但没想到会是出乎意料的有意义。

“12点前一分钟，钻到桌子底下，明年就会有男朋友哦”。原来跟单身女子一起过新年，会有意料之外、情理之中的重大意义。

“晚上十二点，我们带上旅行箱，去外面走走吧”。这是啥？游戏？行为艺术？

“在新年的第一刻提上箱子或背上背包，走出家门去外面兜一圈，意味着这一年你可以旅行很多哦”。Ana心系异国的友人，因为疫情，买好了机票也未能成行。当然，大家都是闷在屋子里快一年的、心系外面世界的可怜人儿。

“其实我们也不要在12秒里吃12颗葡萄许12个愿了，那太贪心，而且掌握不好就把小命送了”。

“对啊，有三个就好：有很多爱，有很多钱，走很多路”。

每四颗葡萄一个心愿，合理，且深得我心。

自己做热巧克力

结果，11点59分的时候，Ana钻到了桌子底下，我负责拍照作证。出来的时候她昂声宣布，“明年我会有男朋友们了”！厉害了，还不止一个。不知道我这个摄影师能不能沾点光。

接下来，我和Ana分别拿起早已放在门边的背包和行李箱，开始奔向“外面”的世界，墨城冬夜的寒意也不能阻挡我们的脚步。转过弯，走过一条街，十字路口的路牌赫然写着：“Carolina”和“Boston”。

“欧耶，我们已经到美国了”！

“太值得纪念了！摆个pose，拍个照”！

在2021年的初始，两个疯子吸着冰冷的空气，在“异乡”午夜寂静的街道上谈笑风生，好像2021年的一切都准备就绪，就等愿望一一实现了。

不经意抬头，发现一幢高楼顶上闪着一排字：“Vivir es increíble --生活是不可思议的”。我念叨着这句话，突然觉得它好像是给这一年作了一个总结。而一轮清冷的圆月高悬其上，似乎在告诉我们，“我在见证着呢”。

PS: 关于吃葡萄：有人把它打成汁喝下去，又快又安全。

    关于许愿：有人把一个愿连续许12次，这样意念强大，就容易实现。

    那晚穿黄色内裤，寓意来年有很多钱；穿红色的，有很多爱；穿黑色的，有很多桃花运。